邓聿文

美国军事打击朝鲜的时刻：下一次

美国总统特朗普在联大的首次演讲，得到了外界不同的反应和评价。但无疑，其关于朝鲜的表态最引人注目。特朗普称，若朝鲜威胁美国，将被“彻底摧毁”，他的原话是这样的：“没有哪个国家有兴趣看到这群罪犯用核武器和导弹武装自己。”“美国有很大的实力和耐心，但是如果被迫自卫或是保护盟国，我们就别无选择了，只能彻底摧毁朝鲜。火箭人正在为自己和他的政权执行自杀任务。”

“火箭人”是特朗普为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取的“绰号”。特朗普还警告，朝鲜是时候认识到无核化是其唯一可接受的未来。

特朗普今年1月上台后，他和他的团队没少对朝鲜放狠话，然而，没有哪次像本次一样，在联合国大会的讲台上，当着各国领袖和政府首脑的面，说出如此重话。难怪朝鲜和金正恩本人会老羞成怒。

金正恩通过朝中社亲自发表一个措辞严厉的声明，将特朗普比作“胆怯的狗”，声称“将慎重考虑采取与之相应的史上最高级别的超强硬应对措施”并“豁出我自己的一切，必将讨还美国统帅抛出毁灭朝鲜狂言的代价。”而据朝鲜外长透露，金正恩的“超强硬应对措施”，可能是在太平洋发射氢弹。

世界似乎习惯了美朝领导人的缠斗，俄罗斯总统普京就称特金两人的行为像“小孩子吵架”。对于金正恩的“超强硬应对措施”，如果说以前相信的人不多，那么，从今年以来在外界超强压力下还连续发射导弹，特别是前不久进行第六次核试爆来看，估计很多人会改变看法，认为金正恩不是说着玩的。

但对于特朗普，认为他这回又放空炮的人可能居多。持这种看法，当然是因为美国政府包括特朗普本人以前多次说过类似狠话。例如，特朗普在朝鲜7月发射洲际弹道导弹后，在推特上称：“朝鲜最好别再做出任何新的威胁美国的事情——否则他们将遭遇世界从未见识过的火与怒”；“军事解决方案如今已经全面就绪，锁定目标并上膛了，以防朝鲜有不智行动。希望金正恩找到另外一条路！”

但此后朝鲜一次次变本加厉，直至试爆氢弹，美国还只是口头威慑，虽然程度有所加重。有鉴于此，许多人把美国看作纸老虎，一些早先相信特朗普会武力打击朝鲜的特粉，对特朗普迟迟不动武也深感失望。

如果说，普罗大众这么看待美国政府和特朗普情有可原，战略学者特别是研究朝鲜问题的专家学者，若也把特朗普当作“纸老虎”就不应该了。然而，恰恰在判断美国会否武力打击朝鲜的问题上，中国的一些国际问题专家包括朝鲜问题专家太乐观，他们断言特朗普政府所谓的军事打击朝鲜只是虚张声势，并不敢付诸实施。

其中某些人士甚至说：“借几个胆给美国也不敢打”，理由不外乎：会遭到朝鲜的疯狂报复；韩国反对；美国国内对打朝鲜没有达成共识；俄罗斯特别是中国不会袖手旁观。这后一点尤其关键，让美国很忌惮。这些学者的意思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如果美国攻打朝鲜，中国肯定会介入，美国判断不准这点，所以不敢贸然打朝鲜。用一个学者的话说，只要几个中国军人出现在三八线上，美国就不敢打。

说实话，我对一些中国学者的看法不以为然。美国政府不是不敢打朝鲜，而是认为尚未到时候。此前特朗普政府武力打击朝鲜的言论看似没有兑现，那很可能是因为特朗普政府在经过评估后，认为还可采取其他方式迫使金正恩放弃继续开发核武，或至少是暂时冻结核武开发，现在还没有到武力打击的时候。

军事手段从来是最后不得已的解决方式，在这之前，美国希望联合国最严厉的制裁能够发挥效果，迫使朝鲜后退。所以美国希望中国在制裁朝鲜上能和它配合，共同遏制住金正恩的勃勃野心。只有当制裁解决不了时，武力才成为首选。而这个武力解决的时候，特朗普在联大的演讲中说得很明白：“美国有很大的实力和耐心，但是如果被迫自卫或是保护盟国，我们就别无选择了，只能彻底摧毁朝鲜。”这是公开演讲，而非特朗普的推特语言。

从这个角度看，前期的狠话没有吓退朝鲜，却并非没有一点作用；它的作用是，在促使美国政府决定使用武力解决朝核问题上加重了分量。

联合国最新的史无前例的制裁，是否能够达到阻止朝鲜不再试验核武的目的？如果完全得到执行，应该会有效果。这个时间长度大概在半年左右，换言之，制裁后的效果会在半年后体现出来。在这期间或之后不久，假如朝鲜又进行核爆或其他导弹试射，如朝鲜外长所言在太平洋发射氢弹，那很可能就是美国武力打击朝鲜的时刻。

美国在武力打击之前，当然会要求联合国和相关国家主要是中国加强对朝鲜的制裁，届时中国就面临对朝鲜是否完全断油乃至断粮的压力考验。如果中国完全对朝断油，中朝关系将会激剧恶化，甚至两国变成敌人，美国也就会放弃打击朝鲜；如果中国顶住美国压力，不完全中断对朝石油出口，中美矛盾就会激化，中国不仅将会面临来自美国其他方面的压力，美国也势必会将军事打击朝鲜，作为最后手段和中国摊牌。届时中国要么对朝完全断油甚至断粮，要么就接受美国对朝的军事打击，没有其他选择。

美国在对中国军事摊牌的时候，自然也会把中国可能的军事干预考虑进去。但对美国来说，此时武力打击朝鲜具有更多的道义优势，会得到世界更多国家的支持；相反，中国若不完全断油而又反对美国动武，将会失去道义基础。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中国悍然入朝或通过其他方式阻止美国动武，中美就有可能爆发战争的危险。

所以，假如金正恩真的要报复特朗普对他和朝鲜的羞辱，而“必须以火惩治美国的疯老头”，在太平洋发射氢弹或进行第七次核爆，基本可以确信，这就是美国军事打击朝鲜的时刻。

故对中国来说，千万别低估特朗普在联大演讲对朝鲜的军事警告，以为特朗普这回又在放空炮，从而采取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来敷衍美国和对待朝鲜，这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特朗普联大演讲的军事警告既是说给朝鲜听的，也是说给中国听的（特朗普在演讲中也暗批了中国），目的是迫使中国在对朝制裁上更加用心和用力，不要耍小心眼。而从中国最近中断几大银行对朝的金融业务，以及10月1日起开始中止对朝出口精炼石油来看，应该接收到了特朗普警告信号的含义。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中国的选择十分有限，不想得罪朝鲜势必得罪美国，而从中国的国家利益以及国际道义来看，中国宁愿得罪朝鲜也不能得罪美国。这个厉害关系不难取舍，除非中国已决定好保护朝鲜，和美国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