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我在内的大约500名流离海外的伊拉克人在一份名为《拒绝在伊拉克开战》(No to war on Iraq)的请愿书上签了名,我们的族群和政治背景各异,其中很多是异见人士和萨达姆政权的受害者。谴责萨达姆的恐怖统治的同时,我们反对发动一场会给无辜伊拉克人“造成更多死亡和痛苦”,并且可能会让整个地区陷入极大混乱的战争。在美国的主流媒体上,我们的声音不受欢迎。媒体更乐于见到支持开战的伊拉克裔美国人,他们承诺会有欢呼的人群,用“糖果和鲜花”欢迎入侵者。但是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短暂的访问证实了我的判断和担心:入侵会给伊拉克人民带来灾难。推翻萨达姆只是摧毁伊拉克政府及其各个机构这一目标的副产品。取代萨达姆政府的是一个功能失调的、腐败的准政府。2003年7月,美英联军临时权力机构(Coalition Provisional Authority)的最高长官L·保罗·布雷默三世(L. Paul Bremer III)宣布成立所谓的理事会(Governing Council),当时我们还在巴格达拍摄。理事会成员的名字后面都注明了教派和种族。我们当天采访的许多伊拉克人都对这个种族教派配额制度感到不安。种族和教派之间的紧张关系本就存在,但将它们变为政治通货将是有害的。理事会中那些令人厌恶的人物大多在之前十年里是美国的盟友,他们继续掠夺这个国家,把它变成了世界上最腐败的国家之一。
我们幸运地在那个公共秩序相对安全的短暂时期拍摄了我们的电影。我们离开后不久,伊拉克陷入了暴力混乱之中,经常出现自杀式爆炸。入侵导致伊拉克吸引了大量恐怖分子(“我们将在那里打击他们,这样,我们就不用在这里打击他们了,”乔治·W·布什[George W. Bush]总统曾表示)。后来,伊拉克陷入了教派内战,夺去了数十万平民的生命,并导致另外数十万平民流离失所,不可逆转地改变了该国的人口构成。
没有人确切知道,15年前伊拉克遭到侵略时,有多少伊拉克人因此死亡。据一些可信的估计,这个数字超过100万。你可以再读一遍这个句子。在美国,入侵伊拉克经常被称为一个“错误”,甚至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它是一种罪行。那些行凶者依然逍遥法外。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因为民众对特朗普主义的反感以及公民普遍的健忘而得以恢复名誉(一年前,我看到布什在《艾伦秀》[The Ellen DeGeneres Show]上跳舞,还谈论自己的画作)。向我们兜售战争的那些权威人士和“专家”依然故我。我从未想到伊拉克会比萨达姆统治时期更糟糕,但美国入侵所造成的后果以及遗留给伊拉克人的就是这样一个更糟糕的国家。
Sinan Antoon是一名作者,近期著有小说《巴格达圣餐》(The Baghdad Euchar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