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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拉沙漠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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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18 16:57:4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Deanna

2015-12-18 18:22 来自 私家地理




我第一眼看到撒哈拉沙漠是在飞往马拉喀什的飞机上:那时我几乎以为我们就要在沙丘上迫降了。从高空俯瞰让人难以准确判断距离,金黄的沙漠无边无际,也因此显得格外贴近而危险。直到我看见大片金色上出现几条深色的线段,是城市或村庄的缩影,才明白自己依然安全地身处几千米之上。


沙漠日落令人难忘

司机Mbarek开一辆丰田4X4SUV,载我们从马拉喀什出发,去Merzouga村附近的Erg Chebbi,那是摩洛哥所拥有的两座撒哈拉沙丘之一,也是多数游客体验沙漠的地方。Mbarek是个健谈的柏柏尔人,知道路边每一株植物的名字。

我们在高阿特拉斯山脉中行驶,停在Ounila河畔。雪山上的水尚未滋润几近干涸的河床,棕榈树植满两侧,标志着荒芜地带的边缘;通往Aït-Ben-Haddou的桥上晒着鲜艳的手工地毯。著名的Aït-Ben-Haddou城堡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证的世界文化遗产,它堪称摩洛哥南部的沙漠建筑缩影,这种“ksar”曾是撒哈拉地区最实用的居民聚居点。同时,它也是许多著名电影的拍摄地,《阿拉伯的劳伦斯》、《角斗士》等都曾在此取景。

我们在城堡中兜兜转转,土与砖的建筑悬挂在山坡上。拐进一家售卖明信片的小店,店主说,他用特殊的植物颜料作隐形画,只有以明火烧灼纸面,图案的笔触才会显现出来;他当场为我们演示了一番。为了感谢我们买下他的作品,他答应为我们弹奏一种名为“Hag'Houge”的弦乐器,用脚打着拍子,唱起我们不懂的语言。

“您去过西班牙吗?”我问,“您的音乐有点像弗拉门戈的深歌。”

然而他激烈地摆手:“No, no!”Mbarek翻译道,老人说他的音乐只属于自己的村庄,哪怕邻村也没人会弹奏。然而这样一个传统的人却拿着手机播放起Jimi Hendrix和Bob Marley,——早在菲斯我就发现,每个摩洛哥人都喜欢Jimi Hendrix和Bob Marley,包括Yassine,一位偶然结识的、在美国语言中心工作的音乐教师。除了教学工作,他还经常跟随乐队去其他市镇,为婚庆或葬礼演奏民族音乐。


一片虚无中的沙漠宿营地

一路继续攀爬,直到山顶,我们俯瞰河谷,山丘与谷底都黄得像一张巨大的骆驼皮;风扬起淡黄色的尘土,如骆驼两肋的水汽一般缓缓上升。山顶的粮仓原本是居民储存粮食以备荒年的地方,当然,今日只有几户人家依然居住在城堡里,其他人都已移居到附近较为现代的村落之中。

第二天气温陡升,我们途径Dades山谷和Todgha山谷,公路两边时有高耸的阿甘树,树杈上还立着几只山羊;巨大的树冠像数不清的管风琴管,有风刮过时发出单调的乐声。海拔更高则是紫色的垫状植物统治的地带。午后的非洲令人窒息,一路上几无人迹。

“我们到了一无所有的地方了,”Mbarek说,“再往东,阿尔及利亚边境附近的村子里,就是我的家。”那里还要更加一无所有,他甚至在路上买了几个蜜瓜,打算带给家里人。

“我一直想去阿尔及利亚。”我说。

“别去!”他警告说,“有我们的国王,摩洛哥很安全,但国界线的另一边很危险。不适合旅游。”

我们终于抵达了前去Erg Chebbi沙丘的集合点,但这里与想象中的沙漠相去甚远。远处,沙红色的、全无植被的山脉就像珊瑚缀成的花边,山峰上的天空仿佛也染上了奇异的颜色,从淡蓝色变成了浅紫和雪青。脚下,黑色砂石地闪着粗砺的光泽,我们就在这些发光的粉末上行走。

“‘撒哈拉’是一个组合词,”Mbarek说,“它代表三种不同的荒漠。‘撒’是红色的,‘哈’是脚下黑色的砂地,而你们最熟悉的黄色沙漠叫‘拉’,Erg Chebbi就是那样子。都是不毛之地。”

我们进入Merzouga村边缘的一家旅店,它伫立在黑色砂石和黄色沙粒之间。浑身白色的向导帮我们戴好头巾,我们骑上颈毛脏成青色的骆驼,朝着不远处的沙垄前行。Erg Chebbi南北宽50公里,其中的沙丘最高可达150米。我们由西而东骑行,骆驼们竟一直活泼地踩在圆润、流畅的沙丘褶皱里,每当遇到下坡,就格外欢快地另辟蹊径,让我不由得胆战心惊。一名向导好笑地看着我那头热爱加速的白毛骆驼,然后弯下腰去,捉住一只浅色的蜥蜴给我看。

“是怎么发现的?”

他没回答,把蜥蜴放回地上,它飞快扭动着钻进沙里,只留下一团漩涡,在无风的空气里久久没有消失。


马拉喀什的Palais el Badi门口,三角梅正盛

这片人迹罕至、只有骆驼蹄印的沙地上,除了蜥蜴、少量蕨类和我们,再没有任何生命。我们是从地中海岸边来,那里无穷无尽的海滩上从不缺少平坦而单调的沙子;然而沙漠绝不是海滩,——是暴风雨中的地中海本身忽然变成了沙。请想象一场凝固不动的、黄色粉末的波浪构成的寂静无声的风暴吧,这些波浪像山一样高,形状不一;它们如狂澜一般掀起,但比狂澜更强大,像阿拉伯集市上的地毯和绸缎一样有流畅的波纹。在这片寂静无声的沙海上,北纬30°的太阳把它无情的火焰倾泄下来。骆驼载着我们爬上这些金色灰烬堆成的浪峰,爬下来,再爬上去;某座格外惊人的沙丘让它们简直连滚带爬地往下滑。

一个小时后我们暂时住脚,骆驼们一头头依次伏下,金黄色的沙丘侧面可以看见它们移动的影子。一轮红日即将隐入沙海:在遮住天际线的沙垄上,天空燃烧着。起风了,一条条的金子和一条条的血相间,有时它们的空隙里露出一点蓝天,像梦幻一样遥远。我忽然想起马拉喀什的摩尔人宫殿,想起瓦卢比利斯古城的卡拉卡拉拱门,想起拉巴特油画般的沙滩和沙滩上穿长袍的女人——而沙漠,这个一无所有、没有艺术也没有智慧的沙漠,已经通过一种神秘的魅力,通过粗糙空气的爱抚、使人快乐的阳光,或者黄昏里那种据说能抵抗风湿病的、冷热交织的颤栗,慢慢地征服了我。然而谁又能说沙漠一无所有?血、金子和梦幻,——也许就是世界所需要的一切。


在Aït-Ben-Haddou遇见的店主为我们弹奏Hag’Houge

收割了落日的七星镰刀升起时,我们终于抵达了宿营地,它坐落在沙丘之间的低谷里,九顶帐篷被夜晚染成蓝色,又随着夜色渐深变成一块块色彩模糊的椭圆形斑痕;大风凶猛地把沙粒吹起,砸在帐篷顶上。我们攀上附近最高的沙丘,享用特别甜的薄荷茶。气温陡降,深邃又清澈的天空上布满星星,它们仿佛也冻得发白,看上去不再像是距离千百光年之外的火光,倒像是一些冰球、一些发光的结晶。晚饭来了,是一路上尝到过最美味的tagine,焖得恰到好处的茄子和鸡肉惹人狼吞虎咽。


舍夫沙万色彩斑斓的街巷

寂静中,柏柏尔人的鼓声忽然在火堆一侧响起,每当声音沉降时,为我缠起头巾的向导反复唱起一句没人晓得的歌词,大家纷纷鼓掌相和。四周将近伸手不见五指时,我终于找到机会问他唱的是什么,他在黑暗中微笑,用磕磕绊绊的英语解释道:

“若太阳也不是你最明亮的光,黄金的笼子就不能锁住你。”


典型的北非早餐——水果、橙汁与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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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5-12-18 20:03:25 | 只看该作者
掀起「三毛熱」的撒哈拉故事!
流浪文學最經典的代表作!

  世界上沒有第二個撒哈拉了,也只有對愛它的人,它才向你呈現它的美麗和溫柔!──三毛

  三毛逝世二十週年紀念
  重新編輯.全新改版

  彷彿走進另外一個世界的幻境,我無法解釋的墜入它的情網,再也離不開這片沒有花朵的荒原了!

  有沒有吃過用第一場春雨做的菜?能不能想像把棺材和輪胎搖身變為美麗的家具?看過用海水灌腸的奇景嗎?戴草帽、穿涼鞋穿越沙漠去結婚有多浪漫?居住在大漠裡的鬼魅「臉狺」真的能預告死亡的消息?為什麼駱駝在悲鳴?啞巴奴隸居然比聖經上的故事還感動我的心?

  這些都是在撒哈拉沙漠裡不可思議的經歷,當年我一心嚮往去住在沙漠時,沒有人當我是在說真的,只有一個大鬍子外國人為了愛情,也傻傻的跟著我去受苦,他就是我的先生荷西。剛到沙漠時,其實我們都很懷疑是否這只是一場幼稚的夢,但漸漸的我們體悟到它的風情萬種,而隱藏其中無可取代的美麗與溫柔,更讓我學習著去愛每一個人,和世上的一草一木一沙……

  旅行在三毛的年代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她卻大膽的到撒哈拉沙漠那種落後地區居住,足見其勇敢築夢的個性。而撒哈拉的歲月也讓她真正踏上了寫作之路,掀起轟動整個華人世界的三毛旋風!透過她的細膩觀察和生花妙筆,單調的沙漠化為豐富多變的神秘國度;尤其她那種悲憫的胸襟,更把人性的光燦刻劃得教人泫然欲淚,至今讀來仍盈滿了對生命的熱情,難怪這些故事的影響力能夠歷久不衰!

  在撒哈拉的大墳場,一個啞巴老人在刻石像,粗糙自然的創作讓三毛感動不已,就選了三個人像,塞給他一千元,老人又多給她兩隻鳥的石像。第二日三毛想再去買,但墳場卻一無人跡,那五個石像就好似鬼魂送給她的紀念品。

作者簡介

三毛

  她本名陳懋平,因為學不會寫「懋」那個字,就自己改名為陳平。

  她十三歲就蹺家去小琉球玩,初中時逃學去墳墓堆讀閒書。

  旅行和讀書是她生命中的兩顆一級星,最快樂與最疼痛都夾雜其中。

  她沒有數字觀念,不肯為金錢工作,寫作之初純粹是為了讓父母開心。

  她看到一張撒哈拉沙漠的照片,感應到前世的鄉愁,於是決定搬去住,苦戀她的荷西也二話不說地跟著去了。

  然後她就和荷西在沙漠結婚了,從此寫出一系列風靡無數讀者的散文作品,把大漠的狂野溫柔和活力四射的婚姻生活,淋漓盡致展現在大家面前,「三毛熱」迅速的從台港橫掃整個華文世界,而「流浪文學」更成為一種文化現象!

  接著,安定的歸屬卻突然急轉直下,與摯愛的荷西錐心的死別,讓她差點要放棄生命,直到去了一趟中南美旅遊,才終於又重新提筆寫作。接著她嘗試寫劇本、填歌詞,每次出手必定撼動人心。

  最終,她又像兒時那樣不按牌理出牌,逃離到沒人知道的遠方,繼續以自由無羈的靈魂浪跡天涯。

  她就是我們心中最浪漫、最真性情、最勇敢瀟灑的──

  永遠的三毛。




三毛二三事。──三毛家人

  「三毛」並不存在

  在我們家中,「三毛」並不存在。

  爸爸媽媽和大姐從小就稱呼她為「妹妹(ㄇˇㄟ ㄇˊㄟ)」;兩個弟弟喊她「小姐姐」;在姪輩的心中,她是一個稀奇古怪但是很好玩的「小姑」。

  「三毛」這個名字從民國六十三年開始在《聯合報》出現,那些甚至連「三毛」的家人都沒經歷過的撒哈拉沙漠生活,讓我們的「妹妹」、「小姐姐」、「小姑」頓時成了大家的「三毛」;但即使在她被廣大讀者接受後的七十年代,家中仍然沒有「三毛」這個稱呼,大家一切如常,仍然是「妹妹」、「小姐姐」。儘管父母親實在以這個女兒為榮,但家人在外從來不會主動表示「三毛」是我的誰。記憶中,母親偶爾會在書店一邊翻閱女兒的書,一邊以讀者的身分問店家:「三毛的書好不好賣啊?」每當答案是肯定的,她總會開心的抿嘴而笑,再私下買兩三本三毛的書,自我捧場。父親則是有一次獨自偷偷搭火車,南下聽女兒在高雄文化中心的演講,到會場時發現早已滿座,不得其門而入,於是就和數千人一起坐在館外,透過擴音器聽女兒的聲音,結束後再帶著喜悅默默的搭火車回台北。
父親還會做一件事,就是幫女兒整理信件。當時小姐姐在文壇上似乎相當火熱,各地讀者雪片般的信件每月均有數百封。一開始,三毛總是一一親自閱讀,但到後來讀者來信實在太多,對身體不好的三毛成為極大的負擔;不回,則辜負了支持她的讀者的美意,一一回信,簡直不可能。於是父親就利用其律師工作之餘,每天花三四小時幫小姐姐拆信、閱讀、整理、分類、貼標籤,再寫上註記,標明哪些是要回的、哪些是收藏的。十多年來甘之如飴,這是父親用行動表示對女兒的愛護。而這十幾大箱讀者的厚愛與信中藏著的喜怒悲歡,已在小姐姐葬禮中全部火化讓她帶走。

  「三毛」是她的光圈,但在我們看來,那些名聲對她而言似乎都無所謂。她的內在一直是陳平,一個誠實做自己、總是帶著點童趣的靈魂。她走過很多地方,積累了很多豐富的經歷,但也因為這些經歷、辛苦和離合,她的靈魂非常漂泊。對三毛的好朋友們、三毛的讀者,和身為三毛家人的我們來說,我們各自或許都看到了、理解了、感受了某一個面向的三毛,但又沒有人能真正看透全部的她。因此我們各自保有對她不同的記憶,用各自的方式想念她。這些記憶或許看似瑣碎,但是對我們來說,是家人間最平凡也最珍貴的回憶。在此身為家人的我們,願意和大家分享這些記憶,做為我們對她離開二十年的懷念。

  從小就不同 

  「小姐姐」在我們家是一個說故事的高手。二十多年了,關於她,我們家人總有一個鮮明的印象:吃完晚飯後,全家人齊坐客廳,小姐姐把頭髮往上一紮,雙腿盤坐,手上拿一大罐面霜,一邊塗臉按摩,一邊「開講」她遊走各地的事。這些在一般人說來平凡無奇的經歷,從她口中講來則是精彩絕倫,把我們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小姐姐總說自己是「說故事的人」,不是作家。

  其實三毛從小就顯現她與眾不同的特點,譬如有一次她向母親討了點錢,去買了一支當時非常貴的馬頭牌花生口味的冰棒,然後抓著姐姐到離家不遠的一個山洞(防空洞)裡,把冰棒慎重的放到鐵盒做的香煙罐裡,說:「這裡涼涼的冰棒不會化,明年夏天我們就還有冰棒可以吃啊!」第二年的夏天,姐妹倆真的手牽手回到山洞裡,把已經發黃鏽掉的鐵罐挖出來,一打開,哇!只有黃黃濁濁的水。這是她從小可愛的一面,而這份童真在她一生中都沒有消逝。

  另外當時我們重慶的大院子裡有個鞦韆,是她們姐妹倆喜歡去的地方。但因為院裡埋著一些墳墓,於是每到天黑姐姐便拉著妹妹想回家。但三毛從小膽子便大得很,總是在鞦韆上盪啊跳的,非摸黑不肯走。除了善良、憐憫、愛讀書,小姐姐同時勇敢、無懼又有反抗心,從小就很有想法,四個手足中,似乎只有她一個是翻轉著長的。她後來沒去上學,現在回想起來,在那個小小的年紀裡,我們自己對人生的態度已經不自覺的顯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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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18 20:05:09 | 只看该作者
  一切憑感覺

  熟悉她的讀者或許記得,三毛曾在沙漠用棺材板做沙發。有時候想想,這個能用棺材板和輪胎把家裡布置得美輪美奐的女人是我的姐姐、陳家的女兒,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回到台灣以後她與爸媽同住,一間不到五坪大的房間,除了書桌、書架和床之外,一切可說非常簡單。但是在她自購的小公寓可就不一樣了,這個位在頂樓不大的鳥居,屋內所見幾乎全部是竹木製:木製牆面、木桌、木鳥籠(裡面裝著戴嘉年華面具的小丑)、竹籐沙發。對我們兄弟姐妹還有我們的小孩來說,那裡是個很特別的地方,完全散發著她個人獨特的美感。

  除了家居布置,小姐姐手也非常巧,很會照顧身邊的人,和荷西在一起,可以把他養得白白胖胖,讓他天天想著吃「雨」(粉絲)。但對她自己來說,「吃東西」是非常無所謂且不重要的事,尤其在她專注寫作的時候。她在台北的家有冰箱,但常是空的。她工作起來可以沒日沒夜不吃飯不睡覺,所以我們家人經常買點牛奶、麵包、香腸、牛肉乾、泡麵放在裡面。記得有一次我們去看她,一打開冰箱,裡面空空蕩蕩,只有一條已經咬過幾口的生香腸。我們都大驚失色:「這是妳咬的嗎?」她說:「是啊!肚子餓了嘛!」

  另一個她較不在意的便是金錢。小姐姐儘管文章常上雜誌報紙,但是稿費這部分,她一律不管,全部交給母親打理。她常說「我需要的不多」。事實也是如此,她最常穿的是一套牛仔工裝吊帶褲,塑膠鞋和球鞋,高跟鞋是很少上腳的。

  不為人知的「能力」

  在家中,基本上父母親是不喝酒的,即使應酬,也只是沾唇而已。但是這個二女兒不知是否得了祖父或外祖父的遺傳,她可以喝一整瓶白蘭地或威士忌不會醉倒。但她並不常喝,除非找到能一起說話的朋友。至於煙,小姐姐倒是抽得兇,每次去老家巷口的家庭式洗頭店,總是一邊說故事給老闆娘和其他客人聽,一邊手上一根根的抽,一個小時下來,可以抽上十來根,寫作的時候亦是如此。她抽煙總是用火柴而不用打火機,為的是燒火柴時那股「很好聞,有硫磺的味道」,同時燒火柴時「有火焰,有煙會散開,感覺很棒!」對她來說,火柴是記憶的一部分,會幫她增加靈感。

  三毛記憶力很好,而這份記憶力或許在語言上也對她助益頗深。我們家父母親彼此說的是寧波話與上海話,到台灣以後,小姐姐日常說的是國語,但和二老講話時則換回這兩種語言。出生在四川的她除了四川話頗為流利,日後又和與她很親近的打掃阿姨學了純正的台灣話,完全不帶一點外省口音。她在台灣的日商公司短暫幫忙的日子中粗通了日文,並在出國後把西班牙文、英文、德文也統統收到自己的百寶箱中。中文和西班牙文是她這九種語言中最精通的兩種,每當父親有歐美的客戶或友人來台時,三毛總會幫著父親,讓大家賓主盡歡。

  充滿愛的小姐姐 

  小姐姐一輩子流浪的過程中,或許都在尋找一份心裡的平安和篤定,好不容易有了荷西,他卻又撒手中途離去。除了荷西,小姐姐也很愛她的朋友們。三毛對朋友基本上無分男女、國籍、社會地位、有學問沒學問、知名不知名,一旦當你是朋友,她就拿心出來對你。她笨笨的、不會說捧人的話,但是對人絕對真誠,而且對不足的人特別的關心。她有很多很多的好朋友,而這些朋友對三毛的生命造成或大或小的影響。

  不過她似乎習慣四處流浪,她說:「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於是有了〈橄欖樹〉。當這首膾炙人口的歌不斷被翻唱之際,身為家人的我們除了為她驕傲,也為她心疼。她流浪的遠方不是一個我們能觸及的地方,但也因為是家人,我們比旁人更能看到她的快樂、傷痛和辛苦。另外一首最能代表她年輕的心情的歌則屬〈七點鐘〉,由三毛作詞,李宗盛作曲,描述年輕時約會的心情。詞裡寫道:「鈴聲響的時候,自己的聲音那麼急迫,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啊!這就是我的小姐姐,這樣的小姐姐。

  不再漂泊

  對很多讀者來說,「三毛」,這個像吉普賽人的女子變魔術一樣的來到人間,寫下一篇篇故事,然後又像變魔術一般的離開。二十年了,三毛仍在你們的記憶中嗎? 

  在我們家中,「三毛」不存在,但是二十年前的那天,父母親和大姐口中的「妹妹(ㄇˇㄟ ㄇˊㄟ)」,我和我哥哥的「小姐姐」,走了。

  我們很想念她。

  儘管,我們不敢說真的完全理解她(畢竟誰又能真的理解誰),但是她非常愛我們,我們也非常愛她,對於家人的我們來說,足矣。對於她的驟然離世,父親有一段話,他說:「生命的結束,是一種必然,早一點晚一點而已,至於結束的方式就不那麼重要了。妹妹的離開,做父母親的固然極度的悲傷、痛心、難過、不捨,但是她的離開是我們人生的一部分,我們只能接受這個事實。妹妹豐富的一生高低起伏,遭遇大風大浪,表面是風光的,心裡是苦的。幸虧有家人和朋友的關懷,不然可能更早就走了。她曾經把愛散發給許多朋友,也得到很多回報,我們讓她好好的平靜的安息吧。」

  如果有另一個世界,親愛的小姐姐,希望妳不再漂泊。

導讀──【明道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陳憲仁

  三毛寫作甚早,年輕時即曾在《現代文學》、《皇冠》、《中央副刊》、《人間副刊》、《幼獅文藝》等發表文章。但真正踏上寫作之路,應該是一九七四年與荷西在西屬撒哈拉沙漠結婚後,寫下一系列「沙漠故事」才算開始。

  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註:此為舊版《三毛全集》書名,收入新版《三毛典藏》系列《撒哈拉歲月》中)是中文世界裡,首次以神秘的撒哈拉沙漠為背景的作品,對於長期蟄居在台灣島國的人,無異開啟了寬闊的視野,加上她的文筆幽默生動,內容豐富有趣,從第一篇〈沙漠中的飯店〉發表之後,即造成轟動,後來更掀起了巨浪般的「三毛旋風」。

  一九七九年十月至十二月,《讀者文摘》在澳洲、印度、法國、瑞士、西班牙、葡萄牙、墨西哥、南非、瑞典等國以十五種語言刊出三毛的〈一個中國女孩在沙漠中的故事〉;日本筑摩書房也於一九九一年三月出版《撒哈拉的故事》翻譯本。另外,個別篇章也有英文、越南文、法文、捷克文等譯文相繼出現,可見三毛作品在國際間也有一定的分量。

  大家提到三毛,想到的可能都是她寫的撒哈拉沙漠故事的系列文章,其實三毛一生的作品,包括小說、散文、雜文、隨筆、書信、遊記等有十八本,翻譯四種,有聲書三冊,歌詞錄音帶三捲,電影劇本一部。體裁多樣,篇數繁多,顯現她的創作力不僅旺盛,且觀照範圍遼闊。

  在三毛過世二十年,三毛全集作品重新編纂出版之際,我們回顧三毛作品,重讀三毛作品,可以以文學的角度、文學的樂趣來閱讀、來發現,則三毛作品中優秀的文學特性將能處處顯現,如對人的關懷與巧妙的文學技巧。

  我們看《撒哈拉歲月》裡,三毛寫〈沙巴軍曹〉的人性光輝:一位西班牙軍曹,因為弟弟在西班牙軍人被撒哈拉威人大屠殺的慘案中死了,仇恨啃咬了十六年的人,卻在一群撒哈拉威孩子誤觸爆裂物、面臨最危急的時候,用自己的生命撲向死亡,去換取他一向視作仇人的撒哈拉威孩子的性命。

  又如〈啞奴〉,三毛不惜筆墨,細細寫黑人淪為奴隸的悲劇,寫其善良、聰明、能幹、愛家愛人,對於身處這樣環境下的卑微人物,三毛流露了高度的同情,也寫出了悲憤的人道抗議。

  再如〈哭泣的駱駝〉,書寫西屬撒哈拉原住民──撒哈拉威人爭取獨立的努力與困境,呈現其命運的無奈、情愛的可貴,著實令人泫然!

  而在中南美洲旅行時,她對市井小民的記述尤多,感嘆更深,哀傷更巨。當進入貧富差距大、人民生活困苦的國家,她的哀感是「青鳥不到的地方」;當她在教堂前面看到:一位中年男人、白髮老娘、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十幾歲的妹妹,都用膝蓋在地上向教堂爬行,慢慢移動,全家人的膝蓋都已磨爛了,只是為了虔誠地要去祈求上天的奇蹟。

  「看著他們的血跡沾過的石頭廣場,我的眼淚迸了出來,終於跑了幾步,用袖子壓住了眼睛。坐在一個石階上,哽不成聲。」

  凡此,均見三毛為人,富同情心,具悲憫之情,對於苦痛之人、執著之人,常在關懷之中,她與人同生共活、喜樂相隨、悲苦與共。

  三毛作品的佳妙處,當然不只特異的題材內容,不只流露的寬闊胸懷,還有她巧妙的寫作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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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高潮迭起:

  三毛善於說故事,故事的精彩則奠基於「高潮迭起」。〈荒山之夜〉即是這樣的作品,高潮與低潮不斷的湧現:三毛數度找到救星,卻把自己陷入險境;荷西數度陷入死亡絕境,卻又次次絕處逢生。情節緊扣,讓人目不暇給,喘不過氣。

  三毛作品除了「千里伏線」、「氣氛鋪陳」、「高潮起伏」等技巧之外,還有一項「情景交融」,運用得更好更妙,像:

  〈娃娃新娘〉,出嫁時的景象:「遼闊的沙漠被染成一片血色的紅」,象徵即將面臨的婚姻暴力。

  〈荒山之夜〉,荷西陷在泥沼裡,「沉落的太陽像獨眼怪人的大紅眼睛,正要閉上了」,平添蠻荒詭異的色彩。

  〈哭泣的駱駝〉,三毛眼見美麗純潔的沙伊達被凌辱致死,無力救援,「只聽見屠宰房裡駱駝嘶叫的悲鳴越來越響,越來越高,整個天空,漸漸充滿了駱駝們哭泣的巨大的迴聲」,以強烈的聽覺意象取代情感的濃烈表達。

  三毛這些「以景襯情」的描寫,處處可見可感,如:

  一、寫喜:

  「漫漫的黃沙,無邊而龐大的天空下,只有我們兩個渺小的身影在走著,四周寂寥得很,沙漠,在這個時候真是美麗極了。」

  這是〈結婚記〉兩人走路去結婚的畫面,廣角鏡頭下的兩個渺小身影,襯出廣大的天地,世界是兩人的。此時的愉快心情,完全不必說。筆觸只寫沙漠「美麗極了」,正是內心美麗極了的「境由心生」。

  二、寫愛:

  〈愛的尋求〉,「燈亮了,一群一群的飛蟲馬上撲過來,牠們繞著光不停的打轉,好似這個光是牠們活著唯一認定的東西。」

  三、寫驚:

  〈哭泣的駱駝〉,當三毛知道沙伊達是游擊隊首領的妻子時,那種震驚,「黃昏的第一陣涼風,將我吹拂得抖了一下。」

  四、寫懼:

  (三毛聽完西班牙軍隊被集體屠殺的恐怖事件後)「天已經暗下來了,風突然厲裂的吹拂過來,夾著嗚嗚的哭聲,椰子樹搖擺著,帳篷的支柱也吱吱的叫起來。」

  五、寫悲:

  〈哭泣的駱駝〉,(三毛想到她的朋友撒哈拉威游擊隊長被殺的事件)「打開臨街的木板窗,窗外的沙漠,竟像冰天雪地裡無人世界般的寒冷孤寂。突然看見這沒有預期的淒涼景致,我吃了一驚,癡癡的凝望著這渺渺茫茫的無情天地,忘了身在何處。」

  六、寫哀:

  〈哭泣的駱駝〉,沙伊達被殺的地方是殺駱駝的屠宰房。「風,在這一帶一向是厲冽的,即使是白天來亦使人覺得陰森不樂,現在近黃昏的尾聲了,夕陽只拉著一條淡色的尾巴在地平線上弱弱的照著。」

  三毛傳奇,一直是許多人津津樂道和念念不忘的。在三毛去世之後,兩岸也出現了不少三毛相關的傳記,足見她的魅力和影響歷久不衰,甚至於近年來,學院中亦陸續有以三毛為題的研究論文出爐,三毛作品的文學價值漸受重視,此刻回思□弦〈百合的傳說〉中說過的話:「紀念三毛最好的方式,還是去研究她的作品。」、「研究她特殊的寫作風格和美學品質,研究她強烈的藝術個性和內在生命力,才是了解三毛、詮釋三毛最重要的途徑。」相信,新的《三毛典藏》出版,帶給大家的正是這樣的方向與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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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18 20:09:51 | 只看该作者
飄落在撒哈拉的靈魂——讀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有感

國際線上 www.crionline.cn 2006-10-16 14:02:33  

愛上撒哈拉沙漠的三毛

  讀完《撒哈拉的故事》是在一個下著小雨的傍晚,窗外昏黃的天氣露出一絲亮光,猶如這本書,在深沉中帶點活潑的氣氛。主人翁用一個個精彩的故事、一篇篇優美的散文,把我引入她的生活,故事仿佛發生在我們身邊,唯有一顆心跟隨她或喜或悲。

  作者三毛,台灣著名女作家,之所以取做“三毛”,她自己曾調侃說,因為她的文章三毛錢都不值。她曾在西屬撒哈拉沙漠加那利定居,《撒哈拉的故事》就是以當地的生活為背景的。寫的是一連串的情感真摯的故事。

  三毛,就是那個因為一本《國家地理雜誌》的吸引而毅然走進撒哈拉沙漠的奇異女子。他的足跡遍佈許多國家、無數個城市。她用平凡的樸素的語言描寫沙漠艱苦的生活,可滲透的卻是如此的精彩、驚險、刺激。她以一個流浪者的口吻、輕鬆地講述了她在撒哈拉沙漠的點點滴滴。全書共15個部分,每部分都是一個小故事,零散的生活細節與生活經歷組成的卻是有這凝聚的富有生活哲理的中心主題。書中有沙漠蒼涼的景色、她跟丈夫荷西恩愛的夫妻生活、與撒哈拉威人的交流等。

三毛和荷西真正是一對浪漫到了遠走天涯的情侶

  本書自始至終都有三毛與丈夫荷西幸福生活描寫,無論是荷西將粉絲當作雨來吃,還是他們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婚禮,還是他們去海邊打魚去賣,還是白手起家建立他們沙漠上最美麗的房子,都滲透這彼此濃濃的溫馨的愛意。讓讀者感受到他們豐富多彩的婚姻生活,他們就象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躺在沙漠懷抱中互相依靠著生活。

  《撒哈拉的故事》充溢著一種浪漫、濃情的異域情調。她讓我了解了沙漠的新奇、生活的樂趣,千瘡百孔的大帳篷、鐵皮做的小屋、單峰駱駝和成群的山羊……自詡是沙漠中的異鄉人的三毛,總是常常用奇特的思維變換出一些新鮮的東西,比如在墳場買到刻著各種圖案的石頭,把粉絲說成雨,用廢棄的輪胎做凳子,用汽水瓶、駱駝的骨頭做裝飾品、用快腐爛的羊皮做坐墊。還有撒哈拉民族特有的民族文化,例如三毛十歲娃娃新娘姑卡、特殊的迎親儀式、神奇的毛里塔尼亞巫術。

  《白手起家》是我最喜歡的一篇,他們原本破爛不堪、空洞的房間,經過荷西勤勉的製作傢具、粉刷墻壁和三毛別出心裁的佈置後,居然成了沙漠最美麗的房子。這讓我想到小時媽媽長說的一句話: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不管做什麼事情,只要用心、努力,就一定會有收穫的。

  沙漠中的三毛是寬容的,善良的。鄰居不停地向她借東西,而她卻樂不彼此地給予;鄰居有什麼小病,她都願意幫忙,即使背著荷西。她也在所不辭。因而她的人緣很好,他們的朋友有銀行的、郵電局、工廠、商店的,小鎮上很多人都是他們的好朋友,三毛在書中說:長久的沙漠生活,只使人學掃一點好處,任何一點點顯示生活上的享受,都附帶地使心靈得到無限地滿足和昇華。的確,在他們那種一般外國人在那裏生活得會瘋掉的地方,他們卻生活得如此精精有味,我想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三毛善於從生活中尋找樂趣,她教那些不認識字甚至連錢都不會數的撒哈拉威女人學習知識。

  三毛常說“生命不在於長短,而在於是否痛快的活過”,人生幾何,我們或許應該學習三毛,有勇氣嘗試新的事物,不斷學習吸收新的知識。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枉來到這個世界痛痛快快地走一回。

編輯:  王瑞芳   稿源: 國際線上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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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18 20:14:50 | 只看该作者
結婚記



  去年冬天的一個清晨,荷西和我坐在馬德里的公園里。那天的气候非常寒冷,我將自己由眼睛以下都蓋在大衣下面,只伸出一只手來丟面包屑喂麻雀。荷西穿了一件舊的厚夾克,正在看一本航海的書。
  “三毛,你明年有什么大計划?”他問我。
  “沒什么特別的,過完复活節以后想去非洲。”“摩洛哥嗎?你不是去過了?”他又問我。
  “去過的是阿爾及利亞,明年想去的是撒哈拉沙漠。”
  荷西有一個很大的优點,任何三毛所做的事情,在別人看來也許是瘋狂的行為,在他看來卻是理所當然的。所以跟他在一起也是很愉快的事。
  “你呢?”我問他。
  “我夏天要去航海,好不容易念書,服兵役,都告一個段落了。”他將手舉起來放在頸子后面。
  “船呢?”我知道他要一條小船已經好久了。
  “黑穌父親有條帆船借我們,明年去希腊愛琴海,潛水去。”
  我相信荷西,他過去說出來的事總是做到的。
  “你去撒哈拉預備住多久?去做什么?”
  “總得住個半年一年吧!我要認識沙漠。”這個心愿是我自小念地理以后就有的了。
  “我們六個人去航海,將你也算進去了,八月赶得回來嗎?”
  我將大衣從鼻子上拉下來,很興奮的看著他。“我不懂船上的事,你派我什么工作?”口气非常高興。
  “你做廚子兼攝影師,另外我的錢給你管,干不干?”“當然是想參加的,只怕八月還在沙漠里回不來,怎么才好?我兩件事都想做。”真想又捉魚又吃熊掌。荷西有點不高興,大聲叫:“認識那么久了,你總是東奔西跑,好不容易我服完兵役了,你又要單獨走,什么時候才可以跟你在一起?”
  荷西一向很少抱怨我的,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面將面包屑用力撒到遠處去,被他一大聲說話,麻雀都嚇飛了。“你真的堅持要去沙漠?”他又問我一次。
  我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我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好。”他負气的說了這個字,就又去看書了。荷西平時話很多,煩人得很,但真有事情他就決不講話。想不到今年二月初,荷西不聲不響申請到一個工作,(就正對著撒哈拉沙漠去找事。)他卷卷行李,卻比我先到非洲去了。
  我寫信告訴他:“你實在不必為了我去沙漠里受苦,況且我就是去了,大半時間也會在各處旅行,無法常常見到你——。”
  荷西回信給我:“我想得很清楚,要留住你在我身邊,只有跟你結婚,要不然我的心永遠不能減去這份痛楚的感覺。我們夏天結婚好么?”信雖然很平實,但是我卻看了快十遍,然后將信塞在長褲口袋里,到街上去散步了一個晚上,回來就決定了。
  今年四月中旬,我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退掉馬德里的房子,也到西屬撒哈拉沙漠里來了。當晚荷西住在他工作的公司的宿舍里,我住在小鎮阿雍,兩地相隔來回也快一百里路,但是荷西天天來看我。
  “好,現在可以結婚了。”他很高興,容光煥發。“現在不行,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各處去看看,等我回來了我們再結婚。”我當時正在找机會由沙哈拉威(意思就是沙漠里的居民)帶我一路經過大漠到西非去。
  “這個我答應你,但總得去法院問問手續,你又加上要入籍的問題。”我們講好婚后我兩個國籍。
  于是我們一同去當地法院問問怎么結婚。秘書是一位頭發全白了的西班牙先生,他說:“要結婚嗎?唉,我們還沒辦過,你們曉得此地沙哈拉威結婚是他們自己風俗。我來翻翻法律書看——”他一面看書又一面說:“公證結婚,啊,在這里——這個啊,要出生證明,單身證明,居留證明,法院公告證明……這位小姐的文件要由台灣出,再由中國駐葡公使館翻譯證明,證明完了再轉西班牙駐葡領事館公證,再經西班牙外交部,再轉來此地審核,審核完畢我們就公告十五天,然后再送馬德里你們過去戶籍所在地法院公告……。”我生平最不喜歡填表格辦手續,听秘書先生那么一念,先就煩起來了,輕輕的對荷西說:“你看,手續太多了,那么煩,我們還要結婚嗎?”
  “要。你現在不要說話嘛!”他很緊張,接著他問秘書先生:“請問大概多久我們可以結婚?”
  “咦,要問你們自己啊!文件齊了就可公告,兩個地方公告就得一個月,另外文件寄來寄去嘛——我看三個月可以了。”秘書慢吞吞的將書合起來。
  荷西一听很急,他擦了一下汗,結結巴巴的對秘書先生說:“請您幫忙,不能快些么?我想越快結婚越好,我們不能等——。”
  這時秘書先生將書往架子上一放,一面飛快的瞄了我的腰部一眼。我很敏感,馬上知道他誤會荷西的話了,赶快說:“秘書先生,我快慢都不要緊,有問題的是他。”一講完發覺這話更不倫不類,赶快住口。
  荷西用力扭我的手指,一面對秘書先生說:“謝謝,謝謝,我們這就去辦,再見,再見。”講完了,拉著我飛云似的奔下法院三樓,我一面跑一面咯咯笑個不停,到了法院外面我們才停住不跑了。
  “什么我有問題,你講什么嘛!難道我怀孕了。”荷西气得大叫。我笑得不能回答他。



  三個月很快的過去了。荷西在這段時間內努力賺錢,同時動手做家具,另外將他的東西每天搬一些來我的住處。我則背了背包和相机,跑了許多游牧民族的帳篷,看了許多不同而多彩的奇异風俗,寫下了筆記,整理了幻燈片,也交了許多沙哈拉威朋友,甚至開始學阿拉伯文。日子過得有收獲而愉快。
  當然,我們最積极的是在申請一張張結婚需要的文件,這件事最煩人,現在回想起來都要發高燒。
  天熱了,我因為住的地方沒有門牌,所以在郵局租了一個信箱,每天都要走一小時左右去鎮上看信。來了三個月,這個小鎮上的人大半都認識了,尤其是郵局和法院,因為我天天去跑,都成朋友了。
  那天我又坐在法院里面,天熱得像火燒似的令人受不了。秘書先生對我說:“好,最后馬德里公告也結束了,你們可以結婚了。”
  “真的?”我簡直不能相信這場文件大戰已結束了。
  “我替你們安排好了日子。”秘書笑眯眯的說。“什么時候?”我赶緊問他。
  “明天下午六點鐘。”
  “明天?你說明天?”我口气好似不太相信,也不開心。秘書老先生有點生气,好似我是個不知感激的人一樣。他說::“荷西當初不是說要快,要快?”
  “是的,謝謝你,明天我們來。”我夢游似的走下樓,坐在樓下郵局的石階上,望著沙漠發呆。
  這時我看到荷西公司的司机正開吉普車經過,我赶快跑上去叫住他:“穆罕默德沙里,你去公司嗎?替我帶口信給荷西,請告訴他,他明天跟我結婚,叫他下了班來鎮上。”穆罕默德沙里抓抓頭,奇怪的問我:“難道荷西先生今天不知道明天自己要結婚嗎?”
  我大聲回答他:“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司机听了看著我,露出好怕的樣子,將車子歪歪扭扭的開走了。我才發覺又講錯話了,他一定以為我等結婚等瘋了。
  荷西沒有等下班,他一下就飛車來了。“真的是明天?”他不相信,一面進門一面問。
  “是真的,走,我們去打電報回家。”我拉了他又出門去。“對不起,臨時通知你們,我們事先也不知道明天結婚,請原諒——。”荷西的電報長得像寫信。
  我呢,用父親的電報挂號,再寫:“明天結婚三毛。”才几個字。我知道父母收到電報不知要多么安慰和高興,多年來令他們受苦受難的就是我這個浪子。我是很對不起他們的。“喂,明天你穿什么?”荷西問我。
 
一直被朋友称为小博士。其实就是书读得多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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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18 20:15:16 | 只看该作者
 “還不知道,隨便穿穿。”我仍在想。
  “我忘了請假,明天還得上班。”荷西口气有點懊惱。“去嘛,反正下午六點才結婚,你早下班一小時正好赶回來。”我想當天結婚的人也可以去上班嘛。
  “現在我們做什么,電報已經發了。”他那天顯得呆呆的。“回去做家具,桌子還沒釘好。我的窗帘也還差一半。”我真想不出荷西為什么好似有點失常。
  “結婚前一晚還要做工嗎?”看情形他想提早慶祝,偷懶嘛。
  “那你想做什么?”我問他。
  “想帶你去看電影,明天你就不是我女朋友了。”
  于是我們跑去唯一的一家五流沙漠電影院看了一場好片子《希腊左巴》,算做跟單身的日子告別。



  第二天荷西來敲門時我正在睡午覺,因為來回提了一大桶淡水,累得很。已經五點半了。他進門就大叫:“快起來,我有東西送給你。”口气興奮得很,手中抱著一個大盒子。我光腳跳起來,赶快去搶盒子,一面叫著:“一定是花。”“沙漠里哪里變得出花來嘛!真的。”他有點失望我猜不中。
  我赶緊打開盒子,撕掉亂七八糟包著的廢紙。嘩!露出兩個骷髏的眼睛來,我將這個意外的禮物用力拉出來,再一看,原來是一付駱駝的頭骨,慘白的骨頭很完整的合在一起,一大排牙齒正齜牙咧嘴的對著我,眼睛是兩個大黑洞。
  我太興奮了,這個東西真是送到我心里去了。我將它放在書架上,口里嘖嘖贊歎:“唉,真豪華,真豪華。”荷西不愧是我的知音。“哪里搞來的?”我問他。
  “去找的啊!沙漠里快走死了,找到這一付完整的,我知道你會喜歡。”他很得意。這真是最好的結婚禮物。“快點去換衣服,要來不及了。”荷西看看表開始催我。
  我有許多好看的衣服,但是平日很少穿。我伸頭去看了一下荷西,他穿了一件深藍的襯衫,大胡子也修剪了一下。好,我也穿藍色的。我找了一件淡藍細麻布的長衣服。雖然不是新的,但是它自有一种朴實优雅的風味。鞋子仍是一雙涼鞋,頭發放下來,戴了一頂草編的闊邊帽子,沒有花,去廚房拿了一把香菜別在帽子上,沒有用皮包,兩手空空的。荷西打量了我一下:“很好,田園風味,這么簡單反而好看。”于是我們鎖了門,就走進沙漠里去。
  由我住的地方到小鎮上快要四十分鐘,沒有車,只好走路去。漫漫的黃沙,無邊而龐大的天空下,只有我們兩個渺小的身影在走著,四周寂寥得很,沙漠,在這個時候真是美麗极了。
  “你也許是第一個走路結婚的新娘。”荷西說。“我倒是想騎匹駱駝呼嘯著奔到鎮上去,你想那气勢有多雄壯,可惜得很。”我感歎著不能騎駱駝。
  還沒走到法院,就听見有人說:“來了,來了,”一個不認識的人跳上來照相。我嚇了一跳,問荷西:“你叫人來拍照?”
  “沒有啊,大概是法院的。”他突然緊張起來。
  走到樓上一看,法院的人都穿了西裝,打了領帶,比較之下荷西好似是個來看熱鬧的人。
  “完了,荷西,他們弄得那么正式,神經嘛!”我生平最怕裝模作樣的儀式,這下逃不掉了。
  “忍一下,馬上就可以結完婚的。”荷西安慰我。秘書先生穿了黑色的西裝,打了一個絲領結。“來,來,走這邊。”他居然不給我擦一下臉上流下來的汗,就拉著我進禮堂。再一看,小小的禮堂里全是熟人,大家都笑眯眯的,望著荷西和我。天啊!怎么都會知道的。
  法官很年輕,跟我們差不多大,穿了一件黑色緞子的法衣。
  “坐這儿,請坐下。”我們像木偶一樣被人擺布著。荷西的汗都流到胡子上了。
  我們坐定了,秘書先生開始講話:“在西班牙法律之下,你們婚后有三點要遵守,現在我來念一下,第一:結婚后雙方必須住在一起——。”
  我一听,這一條簡直是廢話嘛!滑天下之大稽,那時我一個人開始悶笑起來,以后他說什么,我完全沒有听見。后來,我听見法官叫我的名字——“三毛女士”。我赶快回答他:“什么?”那些觀禮的人都笑起來,“請站起來。”我慢慢的站起來。“荷西先生,請你也站起來。”真嚕蘇,為什么不說:“請你們都站起來。”也好省些時間受苦。
  這時我突然發覺,這個年輕的法官拿紙的手在發抖,我輕輕碰了一下荷西叫他看。這里沙漠法院第一次有人公證結婚,法官比我們還緊張。
  “三毛,你愿意做荷西的妻子么?”法官問我。我知道應該回答——“是”。不曉得怎么的卻回答了——“好!”法官笑起來了。又問荷西,他大聲說:“是”。我們兩人都回答了問題。法官卻好似不知下一步該說什么好,于是我們三人都靜靜的站著,最后法官突然說:“好了,你們結婚了,恭喜,恭喜。”
  我一听這拘束的儀式結束了,人馬上活潑起來,將帽子一把拉下來當扇子扇。許多人上來与我們握手,秘書老先生特別高興,好似是我們的家長似的。突然有人說:“咦,你們的戒指呢?”我想對啦!戒指呢?轉身找荷西,他已在走廊上了,我叫他:“喂,戒指帶來沒有?”荷西很高興,大聲回答我:“在這里。”然后他將他的一個拿出來,往自己手上一套,就去追法官了,口里叫著:“法官,我的戶口名簿!我要戶口名簿!”他完全忘了也要給我戴戒指。
  結好婚了,沙漠里沒有一家像樣的飯店,我們也沒有請客的預算,人都散了,只有我們兩個不知做什么才好。
  “我們去國家旅館住一天好不好?”荷西問我。“我情愿回家自己做飯吃,住一天那种旅館我們可以買一星期的菜。”我不主張浪費。
  于是我們又經過沙地回家去。
  鎖著的門外放著一個大蛋糕,我們開門進去,將蛋糕的盒子拿掉,落下一張紙條來——新婚快樂——合送的是荷西的很多同事,我非常感動,沙漠里有新鮮奶油蛋糕吃真是太幸福了。更可貴的是蛋糕上居然有一對穿著禮服的新人,著白紗的新娘眼睛還會一開一閉。我童心大發,一把將兩個娃娃拔起來,一面大叫:“娃娃是我的。”荷西說:“本來說是你的嘛!我難道還搶這個。”于是他切了一塊蛋糕給我吃,一面替我補戴戒指,這時我們的婚禮才算真的完畢了。這就是我結婚的經過。
一直被朋友称为小博士。其实就是书读得多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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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在台湾有很多三毛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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